第四节  文字永远是为内容服务

我们要学习优美的中国语言，可律师如果太注重语言的表达而忽略了案件内涵及价值取向，则断不可取。

每次看到电视剧里反映庭审现场的戏，我几乎都要笑出声——编剧哥们，艺术允许虚构我同意，可您把律师虚构得这样奇葩，也太逆天了吧。

这些电视剧骗骗小孩也就罢了，可对庭审现场的极度歪曲，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。

某电视剧中有位英俊潇洒的男律师E接受了一家大企业C的委托，担任该企业与农民工的劳动合同纠纷的律师。在庭审现场，那些员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老板如何剥削压榨员工，如何为富不仁心狠手辣，总之一句话，C企业的老板就是南霸天、黄世仁。

剧中，旁听观众热泪盈眶，主审法官神情肃然，剧中的E律师又是怎么面对的呢？

我们看看编剧大哥的天才设计：E律师气宇轩昂地走向法庭中央，来了一段义正词严、慷慨激昂的法庭演讲，大意是：

“德国哲学家康德说过：‘有两样东西让我永远地抱有崇敬和畏惧之心，那就是我头顶的星空，和我心中的道德准则。’我今天虽然担任C企业的代理律师，但这绝对不能成为我违背自己良心的借口……我决定从今天起，不再担任该案的代理律师，更不再担任C企业的法律顾问。农民工兄弟们，如果你们需要我的法律帮助，我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，改做你们的代理律师。因为这世界总有一种东西让我们泪流满面，那就是……公平、良知、正义！”

然后是E律师俊秀五官的特写，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，然后是农民工兄弟和E律师的深情拥抱，然后是……

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观众朋友受到感动，设计出若干个更加美好的“然后”。

可如果是我续写这个“然后”，我会说：“然后是——扯淡！”

客观地讲，编剧为E律师设计的台词是精彩华美的，只要增加法律分析部分，就算用在真实的庭审现场也不为过。

可问题的关键是：这个设计完全忽略了律师的职业道德和价值取向，它把律师完全当成了侵犯当事人合法权益的帮凶，所以这样的设计再精彩华美，也只是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。

C企业纵有再多违法违规之处，C企业老板再可恶可恨，但只要你担任了它的律师，你的唯一职责就是为维护它的合法权益服务，如果律师从道德情感角度无法接受该企业，你完全可以拒绝代理，而不是要你在法庭对C企业讨伐鞭挞。

当然，生活中这样的“奇葩”型律师应该没有，我写这节的目的在于：形式永远是为内容服务的，我们通过刻苦学习获得的精美语言，应该永远为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服务，而不是其他。

蓦然回首，我已阅尽半世风光，未曾闻达于诸侯，不求鹤立于鸡群，聊以慰藉的是：这一生有诗词歌赋相伴，有浩瀚法典相随，闻弦歌而知雅意，虽驽马不忘奋蹄，足矣。

（未完待续）